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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似故人
朝堂之上,大臣们齐刷刷俯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祁王萧景禹,天赐聪颖,体识明允,特赐皇珠两颗,另其开衙建府,掌管七万赤焰军,钦此。”
“儿臣领旨,谢恩。”刚行完弱冠之礼,萧景禹正是踌躇满志之时,把一声谢恩喊得中气十足。
高公公合起圣旨交到萧景禹手中,俯仰之间瞄一眼萧景禹灼灼的目光,神色不知是喜是忧。
梁帝眉目隐于冕冠之下,一身墨色龙袍端坐于大殿之上,只嘴角带笑:“平身吧,此次将七万赤焰军交付于你,乃是对你信任有加,你可明白。”
“儿臣定当竭力为陛下分忧,拓我大梁疆土!”
“如此甚好。”
且不说萧景禹奉旨四处征战一开拔便是小半年,光是军中杂七杂八的事务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能陪萧景琰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萧景琰再次陷入到宫闱的了无生气中。
转眼两年过去,到了新年前夕。
“你可曾查到姓阆,单名一个晨字的青年,”萧景琰已出落成翩翩少年,正举着画像对列战英吩咐道,“相貌和这图出入应是不大。”
“殿下,恕属下无能,”列战英抱拳回应,“少年时相貌还未定型,过了这几年怕是和图上有了出入,因此现在还并无消息。”
“小琰,既是江湖再见,就不要记挂了。能再见是缘,若不能再见,便相忘于江湖,你我也算是江湖中人,应该懂这规矩。”萧景禹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今日林将军到我府上拜年,带来了一名少年,年纪与你相仿,不如跟兄长去看看?”
萧景琰有些抵触地闷声回应,自觉不妥,又收拾一下自己的情绪,抬眼笑看着萧景禹答道:“如此甚好。”
当他在祁王府门口看见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时,差点以为是当年那个跳脱的阆晨当真来到了身边。
白衣少年转身看他,那是一张与阆晨同样飞扬的面孔,少年咧嘴笑着向他行礼:“赤焰军主帅林燮之子林殊,见过靖王殿下。”
“萧景琰。”
“你们两位不如先去院中,我和林将军还有事要谈。”
“是。”
“小殊!你干什么啊!”
“前院的无花果熟了,去摘来尝尝。”
“祁兄嘱咐过不得进入那里。”
“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
“不行就是不行。”
“你怎么这么倔啊!”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水牛!”
“我就是水牛!”
萧景琰感觉像是回到了两年前四人一同游历的日子。
他自知身在宫闱之中,万事总要处处留意,若真执意把阆晨接进宫里,只怕照他的性子也是呆不到足月的。这样想来,相忘于江湖也不算坏事。
萧景琰以为自己可以同林殊一起飞扬下去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从东海带着鸽子蛋大的珍珠打仗归来。
炽焰叛军被全歼于梅岭。
琅琊山上。
“让一让!都让一让啊!”
将士们披挂着残破铠甲七手八脚地把一个被血糊到快认不出来的人抬入阁中,一同进来的还有老阁主。
琅琊阁中的信息来自四面八方,蔺晨只有承袭阁主之位后方可知晓,这是规矩,老阁主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些人从何而来。
“腾出偏殿。”他带着一大帮人步履匆忙地穿过庭院时只撂了没头没尾的半句话给蔺晨。
“诶,得嘞。”蔺晨装出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袖着手往偏殿飘。
“快去!”屁股上如期挨了老阁主一脚,蔺晨紧跑两步,隐约听见身后膝盖与地板相撞的声音。
“阁主,请您一定救将军一命啊!”
老阁主挥挥手让他们都到屋外去候着,一边头也不回地查看着伤情一边大声嚷着:“蔺晨!”
“哎!”
“快点儿诊病去!”
“好!”
老阁主这幅架势,怕是要走险招了。
蔺晨抄起药箱跑去偏殿,心中想着。
这还是蔺晨生命中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
“请阁主救救林将军!”
十几个人还带着伤,硬是喊出了山呼海啸的气势,每个字都是从心里血淋淋挖出来的。
“都跪什么跪啊!病还治不治啊!”蔺晨索性把药箱放在殿门前的地上,斜倚着门边背起双手,“我看你们这病也不用治了,不想活着见到你们将军就直说,还省得我费心救了!都乖乖躺好!”
“你们将军这病,要我还真没辙。”蔺晨撇撇嘴,看着将士们一个个急了眼才开口继续,“不过那位是谁啊?琅琊阁阁主啊!他若再是治不好你们将军的病,这阁主之位早就是我的了,还用等到现在啊。你们不如想想怎么治自己的病,好继续追随你们将军。”他也不再多言,径自幽幽地边诊病边看他们一个个沾着血的赤焰手环。
祁王萧景禹,靖王萧景琰。
赤焰军,便是与他们一同游历的那人麾下之军,当年虽不知名姓,也隐隐觉得那两人有些来头,他们的身世还是蔺晨过了些时日从醉酒的老阁主那里套出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
前几日阁主收到飞鸽所传书信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梅岭,他瞄见信上祁禹的字迹,便趁阁主不在时将信偷拆出来看。
江湖混沌,朝堂险恶,梅岭烽火,实非我愿。
信上只有短短十六个字,蔺晨却能无师自通地懂下大半。只是满篇只字未提萧景琰想是顾及着这信若是被劫也连累不到那个还远在东海之人。
蔺晨暗自微微松了口气。
幽幽夜色,一灯如豆。
蔺晨像模像样地跪坐于席间。
“你看了我的信。”老阁主脸上看不出神色。
“是。”
“为何。”
“父亲为何要与宫闱中人有所联系?”蔺晨敛了平日里的江湖气,霍然抬头,“您与宫中有所牵连是为何,孩儿翻您书信便是为何。父亲常道‘琅琊阁速来不涉宫闱中事’,此番自相矛盾可是您有意而为?”
“多嘴!”老阁主拍案而斥,“你尚未承继我琅琊阁,此中缘由你又能知道多少?”
“愿闻其详。”
老阁主白了蔺晨一眼,踌躇一下又张口到:“古人云: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实则非也。若无庙堂之上的政通人和,又哪里来得江湖之中的义薄云天。若是没有江湖侠士暗中相助,庙堂至高处那人又怎能坐地安稳。只是庙堂在明,你我在暗罢了。”
“父亲此举可会后悔?”
“若我有半点悔意,这世上便在无人能助祁兄和林将军洗濯冤屈。小琰一贯心性耿直,只怕为此要在朝堂之上顶撞梁帝,也终日被人指摘。这冤,粉身碎骨也要报了,只是朝堂之事,本就是一滩浑水,若是连你也趟了进去,这琅琊阁怕是再难清静了。”
“自古清者自清,孩儿愿鼎力助祁兄沉冤昭雪,但请父亲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