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rl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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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岳平平txt已整理可小窗

【蔺靖】似是故人来(全文+番外)(旧文整理重发)

个人习惯所致的整理贴

祝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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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四人行

春日。

萧景禹腰间佩剑大步行走于市肆之中,本应是一番少年英雄气宇轩昂仗剑走江湖的景象,可身后跟着的孩子还稚气未脱地一直揪住他的衣襟嚷嚷。

“祁哥哥祁哥哥,”孩子脚下打了个趔趄,“小琰走不动了。”

少年停住脚步蹲下来,笑着拍拍孩子的脑袋,“也是,今天带你走了太多路,不如就去旁边的食肆稍作休息吧。”

两人还未进到食肆中,便听得店中一副鸡飞狗跳的架势。

“孽障,你给我站住!”身着白袍的中年人抄着一条不知何处抓起的板凳追着跨了只榆木药箱正穿梭在桌椅之间的白衣少年。

那为了躲避来自父上大人的攻击正上下翻飞的少年便是蔺晨。

 “请问,”萧景禹靠向那个站在店门口观战的小二:“店家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嗨,”小二苦笑着摆手,“客官您有所不知啊,这一老一小常来我店里,每每前来,总是要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动手。”

“哦。”萧景禹心中盘算着不如换家店歇脚,可店小二倒是打开了话匣子,像倒豆子一样地继续说下去了。

“就说上次吧,俩人为了一块东坡肉闹的是鸡飞狗跳,老子非要说小子抢了该属于他的那块,小子偏说没有。上上次,老子要喝的酒被小子偷换成了白水,老子抓起筷子就追着小子楼上楼下地跑……”

萧景禹不打算继续听下去,萧景琰却听得来了兴趣,只管睁着一双小鹿眼问道:“那这次呢?”

“这次啊,是那小子正要去叨盘中剩下的醋花生,却被老子打掉筷子抢了先,小子急了,说那老子为老不尊,那老子也急了,说那小子不懂得长幼尊卑,这不,又打起来了。”

“嘿,你小子给我过来!”老阁主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举着一条长凳指向蔺晨吆喝,“过不过来!”

“我凭什么要过去啊!”蔺晨同样气喘吁吁地隔着一个店铺的宽度吆喝回去。

“凭我是你老子!”

萧景禹正打算牵着萧景琰离开,一个低头的功夫,身边的萧景琰已经冲两人跑过去,站在蔺晨身边,稚气未脱地行了礼:“敢问兄台大名?”

“小琰,你干什么,快回来!”萧景禹苦笑着冲了进去。

“兄什么台啊,小小年纪便习得满身书卷气,”蔺晨低头看看不及自己肩高的小孩儿,正对甚是好看上的水汪汪一双鹿眼,心中欢喜得紧,又想要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便只叉着腰挥挥手,“你就叫我晨哥哥好了。”

老阁主看到有人上前才想起方才失态,轻咳一声,对萧景禹行了个礼:“失态了,还望义士见谅。”

“哪里哪里,”萧景禹赶忙回礼,“在下对小弟管束不严,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老阁主见他礼数周到,不似平常人家出身,眉宇之间又透着英气,便打算再探一探他的口风:“敢问义士尊姓大名?”

“在下祁禹,敢问先生大名。”萧景禹话一出口,老阁主心中便已了然。

“行走江湖之人,自是无名无姓,你便叫我阆邪吧,此乃犬子阆晨。”他爽利地袖手,“先生口中名姓也并非本名吧。”

“先生与在下今日相遇是为缘分,来日若能江湖再见亦是缘分,留名做什么。”

“说得好,”老阁主抚掌而笑,转念叹此位皇子气度不凡,有心一交,“您今天的酒菜钱,在下请了。”又转头看向还在门口看戏的小二,“再去温半斤酒。”

小二站在门口踌躇着不动:“先生,您这个月的酒钱可还是赊着呐。”

“这话便不中听了,我何时缺过你家的酒钱呐?”被驳了面子,老阁主心中可是不痛快,“小晨!”

蔺晨应声转向小二,脚下蓄着力:“去不去啊?”

“得得得,我这就去给您二位温酒。”小二仓皇而逃。

“小先生可是有些功力?”萧景禹本就是练武之人,看到白衣少年的起手之势便知他功力不浅。

“算不得会,这小子一天到晚不认真习武,自己倒练了不少三脚猫的功夫。”

一句话让旁边开始有些打蔫的萧景琰来了兴趣。

“晨哥哥你会功夫?”

“这功夫嘛,自是会些咯。”蔺晨也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

“晨哥哥可愿传授于我?”萧景琰见惯了宫闱中了无生气的样子,第一次见到如此不拘礼数跳脱飞扬之人,无端便生出不少好感。

“小琰!”萧景禹轻喝了一声,“不懂礼数。”

萧景琰又蔫了下去。

“不瞒祁兄,在下携犬子游历至此镇,倒是没什么要紧之事,若令弟当真对功夫有些兴趣,祁兄又不嫌弃,犬子教教他倒也无妨。”

“如此说来,在下亦是携小弟游历,若先生不嫌弃,我们兄弟二人便与您二位结伴同行,顺路讨教两招,如何?”

“如此甚好,我这孩子若没有个同伴便是个整日上房揭瓦的货色。”

“先生真乃豪爽之人,此盏酒便算是我敬先生,”萧景禹举盏而立,又转头冲端着刚温好的半壶酒往这过走的小二道,“再去温半斤酒,帐算我的。”

“得嘞——”一看今日的酒菜钱有了着落,小二放下手中的半斤酒操着唱歌一般的语调就走进了内间。

“酒逢知己千杯少,先生请。”

“祁兄请。”

“晨哥哥请!”小景琰也有样学样地向蔺晨敬酒。

“小琰,临行前父亲才嘱咐过,你不得喝酒。”萧景禹匆忙就要往下拦。

“诶,祁禹兄!这酒可是小琰敬给我的酒,师徒情分都在酒里了,岂有不喝之理?一盏不妨事。”蔺晨伸手拦下萧景禹,又举盏冲着萧景琰抿唇一笑,“小琰请。”

“请!”

 

自此,萧景禹和老阁主便再无清静日子。上房揭瓦的也从只有蔺晨一人变成了两人协同作战。

“晨哥哥你慢点……”

“小琰,我给你束个好看的发髻……”

“好啊。”

“小琰,我给你鬓角插朵花……”

“好啊。”
“小琰,你慢点!”

“阆晨!莫要再去折腾小琰了!”

游历结束之际,萧景琰已从蔺晨那处学了不少本事。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有道江湖险恶,先生珍重。”萧景禹抱着萧景琰翻身上马,利落地行一道礼。

“江湖险恶而朝堂更甚,祁兄珍重。”老阁主回礼。

萧景禹登时明白身份早被对方看透,同行数日看破而不说破,乃是真心有意相交。

“多谢阆先生提点,江湖再见。”萧景禹策马而去。

 

2  似故人

朝堂之上,大臣们齐刷刷俯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祁王萧景禹,天赐聪颖,体识明允,特赐皇珠两颗,另其开衙建府,掌管七万赤焰军,钦此。”

“儿臣领旨,谢恩。”刚行完弱冠之礼,萧景禹正是踌躇满志,把一声谢恩喊得中气十足。

高公公合起圣旨交到萧景禹手中,俯仰之间瞄一眼萧景禹灼灼的目光,神色不知是喜是忧。

梁帝眉目隐于冕冠之下,一身墨色龙袍端坐于大殿之上,只嘴角带笑:“平身吧,此次将七万赤焰军交付于你,乃是对你信任有加,你可明白。”

“儿臣定当竭力为陛下分忧,拓我大梁疆土!”

“如此甚好。”

 

且不说萧景禹奉旨四处征战一开拔便是小半年,光是军中杂七杂八的事务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能陪萧景琰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萧景琰再次陷入到宫闱的了无生气中。

转眼两年过去,到了新年前夕。

“你可曾查到姓阆,单名一个晨字的青年,”萧景琰已出落成翩翩少年,正举着画像对列战英吩咐道,“相貌和这图出入应是不大。”

“殿下,恕属下无能,”列战英抱拳回应,“少年时相貌还未定型,过了这几年怕是和图上有了出入,因此现在还并无消息。”

“小琰,既是江湖再见,就不要记挂了。能再见是缘,若不能再见,便相忘于江湖,你我也算是江湖中人,应该懂这规矩。”萧景禹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今日林将军到我府上拜年,带来了一名少年,年纪与你相仿,不如跟兄长去看看?”

萧景琰有些抵触地闷声回应,自觉不妥,又收拾一下自己的情绪,抬眼笑看着萧景禹答道:“如此甚好。”

当他在祁王府门口看见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时,差点以为是当年那个跳脱的阆晨当真来到了身边。

白衣少年转身看他,那是一张与阆晨同样飞扬的面孔,少年咧嘴笑着向他行礼:“赤焰军主帅林燮之子林殊,见过靖王殿下。”

“萧景琰。”

“你们两位不如先去院中,我和林将军还有事要谈。”

“是。”

 

“小殊!你干什么啊!”

“前院的无花果熟了,去摘来尝尝。”

“祁兄嘱咐过不得进入那里。”

“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

“不行就是不行。”

“你怎么这么倔啊!”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水牛!”

“我就是水牛!”

萧景琰感觉像是回到了两年前四人一同游历的日子。

他自知身在宫闱之中,万事总要处处留意,若真执意把阆晨接进宫里,只怕照他的性子也是呆不到足月的。这样想来,相忘于江湖也不算坏事。

萧景琰以为自己可以同林殊一起飞扬下去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从东海带着鸽子蛋大的珍珠打仗归来。

炽焰叛军被全歼于梅岭。

 

琅琊山上。

“让一让!都让一让啊!”

将士们披挂着残破铠甲七手八脚地把一个被血糊到快认不出来的人抬入阁中,一同进来的还有老阁主。

琅琊阁中的信息来自四面八方,蔺晨只有承袭阁主之位后方可知晓,这是规矩,老阁主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些人从何而来。

“腾出偏殿。”他带着一大帮人步履匆忙地穿过庭院时只撂了没头没尾的半句话给蔺晨。

“诶,得嘞。”蔺晨装出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袖着手往偏殿飘。

“快去!”屁股上如期挨了老阁主一脚,蔺晨紧跑两步,隐约听见身后膝盖与地板相撞的声音。

“阁主,请您一定救将军一命啊!”

老阁主挥挥手让他们都到屋外去候着,一边头也不回地查看着伤情一边大声嚷着:“蔺晨!”

“哎!”

“快点儿诊病去!”

“好!”

老阁主这幅架势,怕是要走险招了。

蔺晨抄起药箱跑去偏殿,心中想着。

这还是蔺晨生命中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

 “请阁主救救林将军!”

十几个人还带着伤,硬是喊出了山呼海啸的气势,每个字都是从心里血淋淋挖出来的。

“都跪什么跪啊!病还治不治啊!”蔺晨索性把药箱放在殿门前的地上,斜倚着门边背起双手,“我看你们这病也不用治了,不想活着见到你们将军就直说,还省得我费心救了!都乖乖躺好!”

 “你们将军这病,要我还真没辙。”蔺晨撇撇嘴,看着将士们一个个急了眼才开口继续,“不过那位是谁啊?琅琊阁阁主啊!他若再是治不好你们将军的病,这阁主之位早就是我的了,还用等到现在啊。你们不如想想怎么治自己的病,好继续追随你们将军。”他也不再多言,径自幽幽地边诊病边看他们一个个沾着血的赤焰手环。

祁王萧景禹,靖王萧景琰。

赤焰军,便是与他们一同游历的那人麾下之军,当年虽不知名姓,也隐隐觉得那两人有些来头,他们的身世还是蔺晨过了些时日从醉酒的老阁主那里套出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

前几日阁主收到飞鸽所传书信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梅岭,他瞄见信上祁禹的字迹,便趁阁主不在时将信偷拆出来看。

江湖混沌,朝堂险恶,梅岭烽火,实非我愿。

信上只有短短十六个字,蔺晨却能无师自通地懂下大半。只是满篇只字未提萧景琰想是顾及着这信若是被劫也连累不到那个还远在东海之人。

蔺晨暗自微微松了口气。

 

幽幽夜色,一灯如豆。

蔺晨像模像样地跪坐于席间。

“你看了我的信。”老阁主脸上看不出神色。

“是。”

“为何。”

“父亲为何要与宫闱中人有所联系?”蔺晨敛了平日里的江湖气,霍然抬头,“您与宫中有所牵连是为何,孩儿翻您书信便是为何。父亲常道‘琅琊阁速来不涉宫闱中事’,此番自相矛盾可是您有意而为?”

“多嘴!”老阁主拍案而斥,“你尚未承继我琅琊阁,此中缘由你又能知道多少?”

“愿闻其详。”

老阁主白了蔺晨一眼,踌躇一下又张口到:“古人云: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实则非也。若无庙堂之上的政通人和,又哪里来得江湖之中的义薄云天。若是没有江湖侠士暗中相助,庙堂至高处那人又怎能坐地安稳。只是庙堂在明,你我在暗罢了。”

“父亲此举可会后悔?”

“若我有半点悔意,这世上便在无人能助祁兄和林将军洗濯冤屈。小琰一贯心性耿直,只怕为此要在朝堂之上顶撞梁帝,也终日被人指摘。这冤,粉身碎骨也要报了,只是朝堂之事,本就是一滩浑水,若是连你也趟了进去,这琅琊阁怕是再难清静了。”

    “自古清者自清,孩儿愿鼎力助祁兄沉冤昭雪,但请父亲成全。”

 

3  沉冤雪

林殊的病是极重的。

老阁主如是说道。

现在只是用权宜之计治好了他的外伤,若是要想根治体内的火寒之毒,还要受一番极大的煎熬。

“火寒之毒若想根治,便要受削皮蚀骨之苦,之后卧床至少一年用于骨肌重造,舌根恢复柔软,容颜大改,内息全无,不可再享常人之寿。”蔺晨坐在林殊床头袖着手,“你可要想清楚了。”

“少阁主可认识单名一个琰字的少年?”林殊躺在床上两眼透过纱布直勾勾地盯着屋顶不置可否,只开口淡淡问道。

蔺晨微微一怔:“认是认识,不过都是陈年旧事了。”

“少阁主可知那少年便是当今大梁靖王萧景琰。”

“知道啊。”

“那少阁主是否知道,小琰在我面前日日提及最多的便是幼年时与他一同游历的少年阆晨。”

“难得,”蔺晨从床头站起身,洒洒然踱去门前斜倚着,“还以为靖王殿下早忘了呢。”

“少阁主,如今朝堂险恶,江湖混沌,陛下赐死祁王萧景禹,七万忠魂梅岭遭人暗算,沉冤难雪。在下只求完成一件事,扶靖王上位,平反赤焰一案。既然同为靖王故人,不知您是否愿意住在下一臂之力。”

“就知道你迟早会开这个口。平反炽焰一案我自会相助,可靖王乃耿直之人,如今你不由分说便要把他也拉进这朝堂浑水里来。那万人之上的位置是什么滋味不用说你也知道,表面上风风光光,实则不过是个金丝笼子罢了。”

“靖王原本就在这浑水之中,就算他拼命想要清者自清也早已是不可能的了。况且,平反炽焰一案,靖王无可替代。不知少阁主能给我多久?”

“你需要多久。”

“十二年。”

“可以啊,只要你听大夫话。”蔺晨扭头白了林殊一眼,晃晃悠悠地踱出门,“别没事就挣扎着往床下跑,还当我不知道呢,哼。”

 

“父皇,祁王兄忠心为国天地可鉴,七万赤焰军全灭于梅岭更是疑点重重,若陛下身边并无合适之人可供调查此事,儿臣愿请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萧景琰方从东海归来,戎装未卸便跪在了大殿之上。

“炽焰叛军结成铁案,无需再查。你这是怀疑朕的决断?”梁帝依旧一身墨袍端坐于殿上,看不清眉宇间的情绪。

“儿臣不敢。只是——”

“此事无须再议。你退下吧。”梁帝自坐上站起,已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势。

“父皇——”

“退下!”

 

“炽焰结成铁案,靖王虽未受牵连,也因此案与陛下有了嫌隙,昨日便领命出征去了。”琅琊阁中,小厮在他身后事无巨细地禀报。

“怕是心也冷了吧。”蔺晨背对着那小厮在山头上负手而立,自言自语道。

 

直到十年后,萧景琰回都复命。

宫中廊下,一个与霓凰郡主相伴的男子恭敬地向他行礼,面带病容,城府幽深。

“在下苏哲,见过靖王殿下。”

 

4  故人来

新年前夕,琅琊阁中难得一片节日氛围,素来爱热闹的蔺晨正吆喝着一帮小厮张灯结彩。

“阁主,大梁皇帝昨日登基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蔺晨挥手让前来禀报的下人离开,悠悠然呵出一口白气,又把手袖得紧了些,“啧,这天儿真是越来越冷了哈。”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

旁人看来本是两个极尽自由之位,身在其中之人才可参透不过是多一层枷锁罢了。

“阁主。”

“还有什么事啊,”蔺晨转身,抽出扇子在那来禀报的小厮脑袋上轻敲一下,“这大过年的,一个个都不打算好好过年是吧。”

“有人前来求见。”

“什么人啊。”

“宫闱中人。”

“不是说了我琅琊阁素来不过问宫闱中事吗。”

“那人说了,他虽为宫闱中人,今日所问的却并非宫中之事。”

“如此倒有了几分意思,请他进阁中一叙。”蔺晨把扇子斜插进腰间,袖着手洒洒然走开。

“先生,阁主请您阁中一叙,请随我来。”

“如此便叨扰阁主了。”萧景琰一身金缕红衣,颔首向小厮回礼。

“我说你们啊,鲤鱼灯笼别尽给我院里挂哎嘿,把那个圆的多给我留些——”蔺晨一路嚷嚷着进屋时,萧景琰正背对门瞅着一个破旧的榆木药箱发呆,“——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

“这药箱可是阁主所有之物?”

“是啊。”蔺晨脱口而出,眼睁睁见着一张熟悉的面孔转向自己。

“晨兄?”

眼前这哪里是宫闱中人,这分明是宫闱中心。

“陛下。”蔺晨心中一紧,险些叫错了称呼,匆忙行礼后转念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早该料到,身在宫闱中,上琅琊山又不为宫闱中事的,想罢就只有萧景琰这样心性的人做得出。

“敢问阁主大名?”

“蔺晨。”

“阆晨。”

蔺晨袖手恬着脸笑,并不接话。

“不知陛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陛什么下!”萧景琰自当他是默认了,一时气结又找不到理由发作。

“不知祁琰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蔺晨缩缩脖子改了口。

“求一个答案。”

“但问无妨。”

“晨兄可曾听说过林殊。”

“可是十二年前赤焰军少帅林殊?”

“正是。”

“一年前在与大渝一役中殉国?”

“小殊真的殉国了?”

“祁琰兄可有什么疑问?”

“没有疑问,只是曾有些不切实际的期许罢了。”

 

 

长契阔 (尾声)

林氏祠堂,须发尽白的两人对坐于香炉前,一把一把地径自烧着茱萸。

“如今冤案已雪,大渝已平,太子到了独当一面的年纪,我也该休息了。”萧景琰散着神色望向炉中升腾而起的青烟,“只是现如今方才悟到,庙堂之高也好,江湖之远也罢,都不过是一抬腿的距离。”

“那是自然。”蔺晨洒出一把茱萸又拍拍手上的灰尘,费点劲站起身来。

“就怕如今想要迈出这一步,也是有心无力了。”萧景琰也拍拍手站起身来。

“小琰这么说就没趣了不是,”蔺晨袖起双手狡黠地冲他眨眼,“你当我是吃白饭的?”

 

一年后,太子萧庭生接任帝位。

萧景琰也自此再无消息。又有传言说曾看见他与一白衣侠士相伴而行,把酒言欢。也有说他隐居上了琅琊山。

不过终归都是些传闻罢了。



【番外】上元节之灯

*提要:幼年的萧景琰和萧景禹,分别化名祁琰,祁禹一同游历时,偶遇蔺晨父子也在游历。四人便结伴同行,这篇番外便是发生在他们一同游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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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节。

蔺晨就着烛台呼啦呼啦翻着手中的书,屋外隐约斑斓的灯笼影投在花窗上。

老东西,上元佳节让本公子在屋里背书。

门口传来细小的响动,然后轻轻被开了道将将容得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

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又来打扰本公子背书。

蔺晨借着心中火气把书奋力扔向响动传来的方向。

“哎呦!”显然遭到了重创,一个小身影捂着脑袋叮当二五地跌撞进蔺晨的房间,还险些踢翻了地上的火盆。

“晨哥哥你打我做什么!”面前的男孩子捂着脑袋,疼得泪花滚滚,“你打便打了,还拿这么厚的书打!”

“小琰?”待到萧景琰走近了烛火,蔺晨才看清他的脸,“祁禹兄不是不让你过来么。”

“祁哥哥同老阁主有话要讲,小琰独自在屋中待着无趣,才偷跑过来,”萧景琰可怜兮兮地看向蔺晨的眼睛,“晨哥哥不会要赶我走吧。”

“你晨哥哥素日里与你最亲,怎么会赶你走呢,”蔺晨说话的当口,手里已经抓了四五根发带,“来,晨哥哥给你梳个好看的发髻——”

 

“蔺公子!蔺公子——”过了半响,门外传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小琰是不是又跑去你那里啦!”

屋中的蔺晨冲扎着两个冲天辫鬓角插朵花的萧景琰眨了眨眼,萧景琰轻快地跑到蔺晨膝边的桌案角落里往深处缩了缩,静静呆着不动。

    “辫子,辫子!”蔺晨刚握住那两个还支棱在外的冲天辫塞到案下,门就呼啦一声被拉开了。

蔺晨一脸不耐烦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黎纲。

“干什么呀,不会敲门啊!老阁主吩咐我背书,你们倒好,一趟一趟跑来打扰,我这书是背是不背啊!”

“蔺公子,小琰又不知道跑去哪儿了,祁禹先生找得紧,我就是过来问问,既然小琰不在,就退下了——”黎纲见蔺晨被老阁主罚背书,心中烦闷,正是怨气逼人的时候,张口交代了几句就想匆匆退下。

“黎先生既然来了,不如帮我个忙。”

“你看我这——”

“黎先生,小忙而已,来日必当厚报——”

“得得得,你在我这儿装什么斯文,”黎纲虽为下人,在阁中待得时日久了便和年纪相仿的蔺晨熟络起来,最恶他冲着自己打官话,“说,让我干什么。”

“去给我弄些做灯笼用的竹骨来。”

“干什么。”

“啧,让你去你就去!管这么多,累不累。”蔺晨抄起手边的扇子给了黎纲一下。

“啧,也不知道谁老让我帮忙。”黎纲话刚出口就飞身往门边儿跑。

“嘿!长本事了啊!”蔺晨拍一下桌案,作势要起身。

黎纲呼啦把门带上。

蔺晨这才回过身来看一直缩在案下的萧景琰。

“小琰,刚才晨哥哥打的那一下,现在还疼么。”他拨开萧景琰有些纷乱的头发查看刚才自己造成的伤势。

“不疼不疼,祁哥哥说过我们要做铁骨铮铮的汉子,这点疼不算什么。”萧景琰顶着脑袋上乌青的包从席上站起来。

看看他还没换完牙的孩童长相加上一脸大义凛然的神情,蔺晨扑哧一下就乐了。

“晨哥哥笑什么!”萧景琰看他笑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时羞赫,耳尖通红。

“晨哥哥就是觉得小琰生得好看极了,尤其刚才站在烛光下。这将来不知道有多少美人儿等着给你当夫人呢。”蔺晨看得心生怜爱,又把他抱到身边仔细扎了扎方才乱掉的头发。

“那晨哥哥呢?”

“小琰愿意给晨哥哥做夫人吗?”蔺晨给萧景琰的冲天辫上绑了个蝴蝶结,口中反问道。

“愿意啊。”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是方才要的竹骨到了。

“喏,你要的。”黎纲没好气地将一把竹骨塞在蔺晨手里,“老阁主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蔺晨拿着一把竹骨在萧景琰面前晃悠。

“小琰今天专门来陪你晨哥哥过节,那晨哥哥给你扎个灯笼好不好啊。”

“好啊。”

 

一炷香的时间后。

老阁主正在阁中同祁王把酒言欢。

一个头顶两只冲天辫鬓角插花,身体被竹骨和皮宣扎成灯笼的萧景琰跑入老阁主的视线,蔺晨紧随其后。

 

 “蔺晨你给我站住!让你背的书呢!”老阁主扔下酒杯就冲了过去。

萧景禹站在原地反应了半晌:“刚才是……小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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