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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靖】二十四令——凭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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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22日 05:22:20 小雪

十月中,雨下而为寒气所薄,故凝而为雪。

 

一候虹藏不见;

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                                  

三候闭塞而成冬。


我在的城市今天真的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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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很久没有过如此晦暗的日子了。

像是本应在秋天结束的雨季被硬生生推迟,细细密密的雨丝斜织在一起,连着天地网住了整个城。立冬过后,原本的雨丝化作自天而下的小冰粒,被西风裹挟着扑向城中的小民们,敲地整个金陵簌簌作响。

萧景琰独立于城门上向远处眺望,握着竹伞柄的指节被冻地发红,挡不住的凛冽风雪越过竹伞扑向他,就连他深褐色的狐裘上都被一层层小冰粒侵占,变得花白。

目之所及,一骑乌骓踏雪而来,所到之处溅起圈圈碎玉。马上一人身着明光铠,肩头的绛红色披风烈烈似火。

列战英此去不为其他,单是奉萧景琰之命带一队先锋去琅琊阁外设线布防的,说穿了,是软禁。

萧景琰在城楼上负手望向自远方而来风尘仆仆的小人儿,稍微合了合眼。

 

江湖上声名如日中天的琅琊阁易主,纵然再悄无声息,也逃不过众人之眼。蔺晨在琅琊阁主的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热,金陵城中的风言风语便起来了。有道说琅琊阁主蔺公子到了还是没躲过这富贵大劫露出了马脚,更有道说他在朝为官两载深得圣上恩宠,暗中培植亲信,再加上如今继承了琅琊阁,这天下想罢要改姓蔺了。

红袖招中,婉扬又弹断一根琴弦。

身为琅琊阁中人,驾驭起风言风语来她自当属如鱼得水的佼佼者,初次听得到访的公子哥儿开言说琅琊阁主被当今圣上遣出皇宫软禁起来,也只笑了笑,心下道如今坊中皆是些偏听偏信之辈,这放出口风的差事可真是越来越好做了。但当日晚间此事在街头巷尾酒肆茶馆中传扬起来时,婉扬登时慌了神。

琅琊阁只命她盯住叶府及时回禀,除此以外再不可妄动。

金陵城中的阴雨没日没夜地下。

那晚窗外雨声把整个红袖招都叩地簌簌作响,婉扬无心安眠辗转反侧的当口,自红袖招楼上听得窗外有马蹄踏破雨声而来,便自花窗缝间向外望了一眼。

只此一眼她便再无心入睡了。

列战英乘夜色暗率一百精兵仗剑披甲前去琅琊方向。

坊间传闻想罢是真的了。

她被窗缝中梢进的雨水沾湿衣襟,打了一个寒颤。匆忙间捡起夜行衣就要出楼设计拦下列小将军。正要自窗口一跃而出的当口想起阁中特意嘱咐不可异动,只得愤愤然寻得最为精壮的信鸽在雨中将传书连夜送去琅琊。

可那封传书自打送去琅琊阁后,便石沉大海,再无半点波澜了。

婉扬眼见着萧景琰起戒心暗中出兵,琅琊阁却一副静若止水的架势惶惶然急红了眼,一面急火火去各个纨绔的公子哥儿府上奔走探听,一面心下哂笑当今圣上不识英才。可笑话归笑话,琅琊阁究竟作何处置,还要看琅琊阁的情报有几分能为朝廷所用,亦要看当今圣上对蔺阁主含地是什么心思。坊间人言好御,府中消息好探,唯独这想要当面与圣上说个明白的愿望,是难上加难。

获取情报,便是她可以与那大梁皇帝相见的筹码。

她正为难时,听得有人轻叩门扉道:“婉扬姑娘,叶公子差小的来,点名要你去府上唱明日晚间的堂会。”

真是雪中送炭。

“哼,叶公子想罢都要忘了奴家吧,早些时候还亲自前来,到如今竟是只差你通传一声了。”婉扬先是半嗔半怪隔着门扇呛了那前来办事的小厮两句,这才伸出纤纤玉手来指尖勾起卸去门栓,明眸皓齿冲他笑道,“奴家但凭老爷吩咐。”

堂会既罢,婉扬鞠躬作揖告离叶府已过亥时。

叶淮眉开眼笑望着她细步上轿,又吩咐左右拴门熄灯。及至回身到书房中,他眼瞟去桌前案头上下打量一番,唇角勾起抹笑意来。

果不其然,鱼上钩了。

 

千里奔袭也好,独入虎穴也罢,情报到手那刻,婉扬着实松了一口气。

一份传书昨夜子时已先行飞往琅琊阁中,可是要等那信鸽飞到琅琊,又自琅琊携阁主信笺飞回金陵,只怕她等得起,琅琊阁等得起,大梁皇帝那边却未必等得起。

婉扬伸手推开小半扇花窗望向金陵城,又借着迷蒙的天光给唇间点上一层薄胭脂。

昨晚放出的鸽子已经到了皇宫之内。想罢今日便是那大梁皇帝来红袖招的日子了。

 

萧景琰本是不在意坊间的风言风语的,反倒是立冬过后一连数日未从琅琊阁得来只言片语的消息让他有些心思不宁。

谁料琅琊阁的消息未曾等到,却等来了红袖招婉扬的传书。

萧景琰思量在三,终还是换作一身皂色绢布常服,以白玉束发,指尖一柄绛红色竹骨油纸伞便微服出了宫。踯躅行至红袖招门前,衣摆上已经溅起一圈水渍来。

“婉扬姑娘,不知今日可否允公子上楼一叙呢。”萧景琰立于红袖招门前,举目向上,正望见窗缝之间掠过片绛红色衣摆。

“祁公子前来,奴家哪有不允的道理。”软糯婉转的声音自楼上飘落,“还请公子上座。”

 

婉扬柳叶眉心一点绛红色钿花正襟坐于案前,浅斟两盏清茶于豆绿色茶盏之中,又双手奉一盏茶向上过眉,张口道:“民女婉扬,拜见陛下。”

沸水刚注入茶壶,第一缕香气飘起来时,萧景琰便闻出来了。

河西绿。

一盏茶饮罢,婉扬照旧轻托素雕漆盘至眉心,漆盘之上是一张缟色薄绢。萧景琰捉过那薄绢来,端详既罢面沉似水。

“冬粮入京,乃是每至寒冬时节必行之事,婉扬姑娘急送传书进宫难道只是因为此事?”萧景琰啜一口茶,淡淡道。

“陛下请看。”婉扬自袖间取过一张信笺双手向前道,“此信笺乃是奴家昨赴叶府堂会,自叶淮案间所得,奈何时间紧迫,只得匆匆誊写而来。卅日丑时随冬粮入京的武器账册皆书于其上。叶淮霜降进京整顿府邸,想罢是借机增设密室以藏武器。想罢此笺原件仍在叶府处所,陛下如若不信,单可派人前去府上一查。”

萧景琰望向那片信笺的眸间愈发深沉起来,并不伸手去接。

“婉扬姑娘,有劳了。”

“陛下,自叶家进京,蔺阁主便吩咐奴家栖身于这红袖招中打探叶府虚实,足以见得叶家城府幽深,不可不查。”

萧景琰听闻婉扬口中最后四个字时瞳孔陡然间收缩。他垂目去望案前举盘俯首的婉扬,把着案角的指节泛起白来,薄唇抿做一道线,如此半晌才开口:“姑娘可是也想要教一教朕‘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啊?”

“陛下——”婉扬登时像生生吞进腹中一颗铅块,原地战兢兢不敢抬头。

萧景琰双眼眯成一条危险的细线。

他抬手止住婉扬话头,径自蹙眉沉吟片刻,终还是伸手接过信笺藏于袖中,开言告辞了。

 

萧景琰回至正乾殿上时,肩头的绢布已经被细细密密的雨丝尽数打湿了。

高湛小臂上搭着一副绛红色披风,正在正乾殿外候着,见萧景琰常服而归,三步并作两步将披风覆于他肩头,开口刚叫一声“陛下”,便被萧景琰生生把后半句话按进了喉咙。

“高湛,可有什么法子替朕去叶府走上一遭?”,

高湛慢吞吞把萧景琰肩头的披风好生整理了一番,悠悠然凑去萧景琰耳边张口道:“陛下,方才芷萝宫总管太监来报,太后平日里最爱的猫儿在叶府周遭走失,如今太后茶不思饭不想,非要把那猫儿找到才好。”

萧景琰转头去望高湛,不自觉笑出声来:“便依公公所言,传朕的口谕,芷萝宫中猫儿在叶府附近走失,太后寝食难安,朕命你挨家挨户地找,就算找个天翻地覆也务必要把太后的心头肉找回来!”

“奴才遵旨。”

萧景琰望着高湛点了几个小厮随他向叶府方向去,又回身望一眼静若止水的正乾殿,紧了紧肩头的披风,转身往城楼上去了。

迷蒙阴雨中的金陵城显出几分萧索来。

萧景琰望着金陵城中的小民们低头奔波,陡然间想起谷雨时节被那大头鬼掳去琅琊山上眺望的光景。

“陛下近日来越发喜爱登城远眺了。”

萧景琰闻言回身,眼前夏冬一身鸦青官服束袍缎带,临雪而立,英气勃发。登时令这段时日见惯了朝中老臣苦口婆心劝谏模样的萧景琰觉出几分神清气爽来。

“夏掌静使,聂锋将军近来可好?”

“聂将军近日来口齿确是好转了些。”夏冬听闻萧景琰问候施施然上前施一礼,眉眼带笑。

“陛下,叶家世子叶淮求见。”高湛来奏。

“宣。”夏冬闻言转身欲去,却被萧景琰抬手拦了下来,“事关叶府,夏掌静使不如留下与朕一同听听。”

“陛下,恐怕此次事件的主角并非叶家了。”高湛双手去额前一抱拳道,又从袖筒里取出薄绢一张,展平呈上。

“此言何意?”

萧景琰心下一紧,接过那薄绢来细细端详。

便是在他端详的当口,叶淮上前施礼道:“镇国侯叶家世子叶淮,见过陛下。”

“不知叶卿此次前来,所谓何事?”萧景琰一抖手上信笺,眯起眼,“莫非是爱卿找到了琅琊阁的证据?”

“陛下英明。”叶淮复作一揖。

萧景琰又仔仔细细去看手上的信笺,满纸皆言琅琊阁自两年前梅长苏入金陵以来,多次暗中插手夺嫡一事,且曾与誉王和献王有消息来往。

时间,证据,事无巨细皆书于其上,字句戳心。

“陛下,琅琊阁干政诸条罪证皆在其上,臣已将此信笺送去给诸位大臣过目,念及陛下日理万机,本想在明日早朝随奏折一同呈上。琅琊阁一事,还望陛下要早做决断啊。”

萧景琰险些拈破了信笺。

“臣已查出琅琊阁安插于金陵城中的奸细,昨日她以唱堂会为由到臣府上欲偷得此信笺销毁,被臣发觉。”

婉扬。

萧景琰暗中将唇角咬出一道血印:“夏冬,朕命你随叶卿前去,捉拿奸细归案,务必详审。”

“臣遵旨。”

萧景琰目送夏冬携叶淮行礼告退,才转身复去望满城烟雨。

“高湛,你可相信蔺大学士?”

“是。”

萧景琰不复言语,只望着眼前的金陵。

想罢明日朝堂之上,务必要做出决断了。

 

“陛下,琅琊阁暗中干涉朝政,其心可诛!”

“臣复议。”

萧景琰望向阶下跪成一片的朝臣,陡然想起了那日寿辰之上冠冕尽失的先帝。两年前的自己从未曾想阶下近百人跪成一片的威压足矣把万人之上的皇帝压垮碾碎,吞入腹中,化为齑粉。

这皇宫之内大殿之上才是真真正正吃人的地方。

“列战英,”萧景琰放于案头的双拳攥地生疼,他只得换手去握面前的茶盏,却又把指节握地泛白,终还是开言,“朕命你乘夜色暗率一百精兵前去琅琊布防,待到时机成熟速来回禀。”

“是。”

 

萧景琰回了回神。

小雪时节,漫天的飘雪在空中化为雨,却又在接近金陵城的时候凝结成小冰粒。漫天漫地的小冰粒席卷而来,扑得他面上隐隐作痛。那记乌骓被栓于城门前,他身后传来披风扫过楼梯的簌簌响声。

“陛下。”列战英立足于他身后,双手抱拳道。

“回来了,战英。”萧景琰道,轻地像一声叹息。

“一切皆已安排妥当,战英听凭陛下吩咐。”

“烧。”

“是。”

萧景琰手中的竹伞柄被风刮地歪倒。

小冰粒劈头盖脸地裹住了他。

金陵城中很久没有过如此晦暗的日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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