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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靖】二十四令——桂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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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靖】二十四令(整理贴,随更文进度更新!)

 

2016年8月23日18:37:15  白露

 

八月节……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

 

一候鸿雁来;

二候玄鸟归;

三候群鸟养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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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云崖,皎皎流素光。

蔺晨披着天青色罩衫立于殿前月色之下,双手拢着只鸽子,给正乾殿中投出个淡墨色剪影来。

“扑棱棱——”他双手一扬的功夫,那白鸽便径自扑扇着翅膀飞去天际。他目送着那鸽子在黛蓝色的夜空中隐去身形,把双手拢进袖中,指尖轻拈着方才展开的传书摩挲。

 

阁主已入东南。

 

蔺晨如今独立月下,说起来还是因为前几日沸沸扬扬的东南瘟疫。

那日朝堂之上,有大臣上表东南瘟疫之事。赈灾粮饷倒是经沈追之手分发给了各个州县,只是瘟疫的病因始终不可知。众人眼见着瘟疫蔓延,只得日日焚尸掩埋,以致浓烟蔽日,民不聊生。

蔺晨那天立于朝上并无言语,只撇撇嘴忍下一个遮天蔽日的呵欠。可午后和萧景琰在殿前桂花树下就着梅子盘坐饮酒时,他却口中噙着半粒梅子说到想去东南浪迹些时日,美其名曰“游历”。

萧景琰抬头去望一树待放的清桂,饮一口酒入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烧灼地翻腾起来,唇抿做一道缝。

蔺晨用眼角觑一眼他,呷口酒,又道:“秋意渐浓,此时去东南寻山访川想罢最是惬意。”

萧景琰这才幽幽地瞧了瞧他,张口之际手上捻起一颗梅子:“蔺少阁主此次倒是难得不把朕掳了同去。”

蔺晨刚抿酒入喉,听闻此言张口欲辩,径直被一口酒呛地咳嗽出声:“行医望闻问切,东南瘟疫,一干太医静坐在太医院里不前去调研怎么知晓病因?况且,他们的医术还真不如我这个蒙古大夫呢!若是到了疾病肆虐之地,病没诊出来自己再染上了瘟疫有个好歹!”

萧景琰也不去看他,只又给自己斟一盏酒,不复言语。

当日傍晚,蔺晨包袱都没收拾,单颈后插一把盘出包浆来的湘妃竹骨文人扇就甩袖出了皇宫,一口气走去南城门外。谁知他在路边小摊吃一碗粉子蛋的功夫,便被赶来的列战英带着一干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列战英轻甲加身双手抱拳行个半礼:“陛下口谕,命蔺大学士与我等速速回宫,于正乾殿候驾。”

蔺晨把最后一勺粉子蛋吸溜进口,付给面朝一干军爷噤若寒蝉的店掌柜几颗碎银,这才拢起双手拿眼角去找列战英:“列小将军,本大学士的武艺比你何如啊?”

列战英闻言“呛啷”一声拔剑出窍,心说蔺大学士这是要动真格的了,眼神往身后一瞟让手下快快回宫复禀。

“诶,小将军如此这般,便承认还是本大学士技高一筹了。”蔺晨唇角一勾身体向前倾了些许,引得列战英握剑的手骨节都泛起白,“放轻松,本大学士跟你们回去就是了呗。”

皇宫倒是回去了,只是那日萧景琰并没去正乾殿,他俩人自那日起也再没说过话了。

 

子时已至,屋内一灯如豆。惨惨淡淡的月白打量了蔺晨半张脸,一贯笑骂随心的颜色如今也显出几分冷峻来。

院墙外传来几声短促的鸽鸣。蔺晨袖中寒光一闪,脚尖点地半蜷起身向下一登,身影霎时间在院墙上闪现片刻,一院翠竹尚未来得及随风而动,他便再没了踪迹。

偌大皇宫,得亏他素日里无所事事又生性喜欢游逛,一来二去哪里是小胡同哪里是阳关道哪里去得哪里去不得也摸了个清楚明白。如今自正乾殿而出,去几家宫里院上轻点几脚便飞身出了宫门。自宫门而出南行五里,山口驿外,一人一马自丑时起便等候在此了。

蔺晨远远瞅见驿前人马,收起长剑袖了手,双唇抿出个一字笑来,洒洒然往那人所在之处踱去。直待他去到那人身前才附耳道出一句:“婉扬姑娘,数日不见,可是想本阁主的紧啊?”

“数日不见,少阁主真是越发大意了。”婉扬鸦黑色夜行衣加身,青丝高束,腰间悬一柄短剑,再不似逸香楼中那般娇媚。她闻言向后撤步,左手向前一送便是叮当二五一阵响动,定睛细看才是两三条明晃晃镀银的禁军腰带,“少阁主一路前来,竟不曾注意到自己被人跟上了?还是少阁主本意便是想他们回禀,好让陛下知道您的行踪?”

“小小年纪,恁地多嘴。”蔺晨赫然,握着半展的竹扇轻敲婉扬脑袋顶,接过缰绳来翻身上马。

“少阁主——”

蔺晨闻言回身,勒着马原地踏了几个碎步,嘴角抿出个一字笑来:“婉扬姑娘不回滁州,就不怕老夫人怪罪吗?”

婉扬话说一半,被蔺晨抢先猜出了心意,只得生生改口:“——少阁主此去东南,务必小心。”

“哦?”蔺晨眯起眼,唇角笑意渐次加深,露出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来,“如此看来,东南除却瘟疫横行,还有他事?”

婉扬自知失言,只得颔首嚅嗫:“少阁主此去一看便知。”

蔺晨催马,一骑绝尘。

婉扬向蔺晨催马而去的方向踮起脚望了望,见确是没了踪影,这才晃两晃手中叮咣作响的腰带转身去寻那些个尾随蔺少阁主而来的禁军兵士了。

天色渐明。

萧景琰身着朝服起身去武英殿上朝的当口,正看见蒙挚与列战英并排疾行进殿,不由分说就在殿下行了跪礼:“微臣失察,望陛下降罪!”

萧景琰心头一紧腾地站起,衣袖险些撩翻了案上的茶盏:“何罪之有?”

“蔺大学士昨夜出宫,往城南去了。”蒙挚双手抱拳回禀。

他话音未落,萧景琰案上那盏茶便在面前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骇得整个宫中人登时噤声伏首,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都起来吧。”最初的气头过了,萧景琰也只得挥挥手让噤若寒蝉的众人各自散去。那大头鬼若是想跑,只一溜烟就没了影。要说素日溜出去浪迹倒也并无不可,萧景琰心想,他气得大抵是蔺晨独自闷声便去了那瘟疫肆虐之地。

 

蔺晨的第一封传书是在十日后的夜里飞进武英殿中的,大抵便是说自己已经到瘟疫肆虐之地云云。第二封传书在十五日后抵达,内容比起第一封传书稍显晦涩,只说病因已知,而赈灾粮饷之事虽有提及,却是含糊其辞的。自第二封传书抵达后,又过了十五日,第三封传书却迟迟没有音讯。

第十六日,替代第三封传书抵达皇宫的,是飞流和老阁主。

那日午时,阳光正暖。飞流自正乾殿院墙上飞身而下落在院中桂花树下,肩头还拦腰扛着如沙袋般摇晃着不省人事的蔺晨。

一宫小厮就此炸了锅,消息未经高公公的口就传去了萧景琰耳中。

萧景琰心下也炸了锅。

他一身常服甩袖便往正乾殿疾行,险些让腿脚不甚灵便的高公公跟丢了自家主子。

正乾殿中,蔺晨双眼紧阖平躺于榻上,蒙挚在门边候着,老阁主端坐于案前,紫砂锅中咕嘟嘟翻腾着各类药材,烟雾袅袅向屋顶上升,又被他手中一秉纸扇呼啦啦扇去蔺晨面前。“水牛——蔺晨哥哥——桂花——”飞流蹲坐在榻边小声嚅嗫,怀中还抱着几条桂枝。萧景琰踏进正乾殿时看到地便正是这样一幅光景。
    “此物想罢陛下有心一看。”老阁主起身施礼,自衣袖中掏出薄薄一片纸笺,想罢便是未送出的第三封传书,上书八字,皆是蝇头小楷。

天灾好御,人祸难防。

“晨儿于十日前与老朽相会,彼时他已被瘟疫所染,有神智不清之相,只说让速送他回京。得亏明了了瘟疫病由,方才控制了病情得以送他回宫。这纸笺便是自他衣袖间所得。想罢是知晓了传信之鸽为他人所控,故而迟迟未曾发出。”老阁主语罢意味深长地觑萧景琰一眼,“老朽如今还有一事不明。陛下,这赈灾的粮饷与药物,不知发去了何处啊?”

萧景琰身形晃了两晃,只觉得五雷轰顶:“……沈追……”

 “陛下,想罢蔺大学士便是察觉了此事方才被劫了信鸽。如此看来,蔺大学士究竟是不是一时大意染了瘟疫怕是也要好好调查一番了。”蒙挚闻言抱拳道。

“想罢是查出了什么。”萧景琰定了定心神,这才去望榻上的蔺晨。

“吾儿病情暂时稳定,老朽又是江湖人,不宜在宫中多做停留。药方与用量已尽数交代给蒙大统领,还望陛下莫怪罪。”

萧景琰微微颔首送走老阁主,又伸手屏退身侧一干众人。终于,偌大的正乾殿只剩下他与榻上那人相视无言。平素里蔺晨总是个闲不下的心性,哪怕见到他在批折子也是要上来嘀嘀咕咕好些有的没的,他也自蔺晨进宫以来再没有耳根清净的时候。如今二人相视而坐,房间却静得能听见蔺晨粗重的呼吸声。两人本就数日不曾言语了,自蔺晨去东南至今又过了大半个月,当下萧景琰坐于榻沿之上,竟有些思念那些蔺晨在耳边聒噪的日子。

卧于榻上的蔺晨清咳了两声,哆哆嗦嗦扯了扯身上被褥:“冷……”

萧景琰望着他微微怔了怔神。

 

蔺晨被烧得头脑昏昏沉沉,只觉得身体沉沉地往黑暗里堕去,堕得越深,周身的空气越发冰冷刺骨,如是许久。直到恍惚间后背骤然传来一阵温热,这温热自脊椎扶摇向上到颈间,又自心口渐渐漫去四肢百骸,直到他指尖都渐渐回暖起来方才离去。

如是数日。

这天他神智不再似前些时候那般混沌,四肢回暖后懵懵懂懂将眼睛睁开了条缝。

那片温热许是累了,只穿一件单衣不小心拱在被中睡了过去,均匀的呼吸喷在他颈间微微发痒。

蔺晨恍惚着掐了自己一把。

真疼。

 

次日清晨,蔺晨睁眼之际正望见萧景琰身着常服的背影往殿门走去,榻边的砂锅还在没日没夜地熬着药材。

“景琰。”

萧景琰听闻身后呼喝,略有惊讶地转过头来。

“景琰可是一夜未睡?”

“朕方从武英殿前来,瞧瞧蔺大学士恢复地如何了。”

蔺晨的眼光去萧景琰衣袂指尖游走一圈,唇角挂起笑意来。

“有何好笑?”

“没没没!就是笑本少阁主日日闻药味,鼻子都要失灵了。”蔺晨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些,望向萧景琰的神色愈发像只卖乖的猫。

萧景琰觑他一眼,转身出了正乾殿。再回殿中时,双手神神秘秘拢了些什么。

“喏,”他没好气地把双手往前一递,眉眼不由弯起笑意来,又向蔺晨枕边去了几步,被露水沾湿的袖口贴在手腕之上,摊开的掌中流出星点桂香。

蔺晨用力地嗅了嗅难得的馥郁香气:“难得景琰为我贪一片香来。”

萧景琰瞪他一眼,把掌中那摊细碎桂花悉数抖落在案上转身出殿,只说要在上朝前就赈灾粮饷一事探探沈追口风。

 

蔺晨冲着那个匆匆而去的背影轻笑出声。

小皇帝,你若真是清晨自武英殿前来,秋露该把衣襟打湿了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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